傅故校長時代的臺灣大學
傅故校長時代的臺灣大學（首次發表於2013.3）
三月廿六日是傅斯年校長117歲的冥誕（1896.3.26.生；民前16年），校史館分享一篇早期校友、39學年度代聯會主席羅錦堂學長（中文系）於去年(民國101、西元2012年)夏天在一個校友聚會的場合，羅學長個人對傅斯年校長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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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校友，大家好！
各位遠從美國各地乘船來到夏威夷，要我來講傅故校長斯年時代的臺灣大學。這個題目，範圍太大，牽涉很廣，我只能就我知道的一些向大家報告。
我們大家都離開母校好多年了，但在這許多年中，臺灣大學雖然改換了好幾位校長，但使我們永遠懷念不忘的，就是老校長傅斯年先生。臺灣大學之所以有今天這樣的成就，無論國內國外，完全歸功於傅斯年校長的策劃。他在民國38年(1949年)10月1日所發表的『臺灣大學與學術研究』，就是他所努力辦學的目標。記得在臺灣大學第四次的校慶紀念大會上，我以全校學生代表會聯合主席的身分，代表全校同學致詞時，當時面對著傅校長，說明他在臺大的卓越貢獻。
一：是對男女學生宿舍及上課教室的修建
二：是對教授的聘請，以他個人在學術上的地位，曾先後從中央研究院、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以及其他有名的大學，網羅了許多著名的學者及教授。
三：是新生入學考試制度的建立
這三點，不只我一人這樣說，就是任何人也會這樣說，因為它是有目共睹，擺在面前的事實，是誰也不能否認的。
【編按．據臺大校刊記載，羅錦堂學長擔任代聯會主席是39學年度，而第四次校慶為38學年度上學期，故此段回憶須再向羅學長確認。】
接著是傅校長致詞，他在訓詞中提出下面八個字：敦品力學 愛國愛人
並加以詳細地解說，後來這八個字無形中就成為臺灣大學的校訓了。
傅故校長，是山東聊城人；生來天資聰穎，從小就有神童的美譽，所以胡適先生曾說：傅斯年是一個最稀有的天才。記得臺大中文系教授伍俶先生，在給我們上文心雕龍的課時說：當他進北大讀書時，與傅校長是前後同學，那時他們經常看到傅校長，總是手上捧著一大堆中英文的書，在校園內走來走去，大家都說他是山東人中，孔子以後的第一人。這雖是誇讚的話，但也可以證明，他在學生時代，就已經是出類拔萃的人了。
後來他在北京大學中文系畢業，考取了山東省的公費留學，在英國倫敦大學三年，後又轉入德國柏林大學四年；一直到民國15年10月，他才結束了留歐七年的學生生活，束裝回國。那時朱家驊先生主持的廣州中山大學，就請他擔任文學院院長，開始創設了語言歷史研究所，為中山大學在學術的發展上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後來，他又在中央研究院院長蔡元培先生的邀請下，進了中央研究院，擔任歷史語言研究所的所長，他在所中網羅了許多文史方面的第一流人才，使這個研究所頓然蜚聲國際，為國增光，成為國內最高的學術研究機構。尤其是在河南安陽殷墟之發掘，先後在董作賓、李濟兩位先生的主持下，發現了大量的殷代銅器及甲骨文，使得中國的信史向前推進了幾百年，甚至千年。
除了中央研究院外，他還在北京大學任教，講授中國古代文學史等。記得，北大校長蔣夢麟曾說：我當北大校長時，就是靠胡適之和傅斯年兩位協助，凡北大的事無論大小，我都就商於他們兩位。他們兩位替北大請到了好多位國內著名的教授。這完全是實情，例如大家所熟知的錢穆先生，就是在傅斯年先生的推薦下，請到北大教授歷史的；因而錢先生才有機會寫成了他那部著名的重要參考書。
當中日戰爭期間，日本人占領了北京，當時的國民政府把北京著名的大學（北大、清華、南開）合併為西南聯大，遷移至大後方，也是出於傅斯年先生的主張。後來在美國任教而得諾貝爾獎的楊振寧和李政道，就是在西南聯大培養出來的傑出人才。
抗戰勝利後，當時的總統蔣中正有意請傅先生主持北大，但他不肯就任，就力薦胡適先生。可是那時胡先生尚在美國，他便同意在胡先生回國前，北大校長就由他代理。由此可見，傅斯年先生，他是一個務實而肯做事的人，並非爭名奪利之徒。
民國38年(1949)1月20日，傅斯年先生正式就任為國立臺灣大學校長；到民國39年(1950)12月20日，因出席臺灣省議會的質詢，在省議員郭國基的質詢下，由於高血壓而暈倒，雖經急救，但仍回天乏術，終於與世長辭了。
當時一般的傳言，都說傅校長是因郭國基質詢時出言不遜而氣死的，因此臺大學生群起響應，要到省議會捉拿郭國基。因為那時，我是代聯會主席，因此大家要我領隊，我當時就與訓導處課外活動組主任高偉時先生商量，在臺大福利社買了一條白布，請訓導處的人寫了“痛失良師＂四個大字，由同學們共同打著，浩浩蕩蕩，進軍去省議會。
到了省議會，省議會的議長不在，省議員郭國基早就從後門溜走了。但臺大同學們仍不肯離去。當時省教育廳廳長陳雪屏先生勸學生回校，學生不肯；那時，臺大代行校長職務的文學院院長沈剛伯先生也趕來勸學生們不要鬧事，趕快回校上課，可是學生們找不到郭國基，仍然堅持大罵，一時場面混亂，可能失控，沈剛伯先生就問我，你們究竟要怎樣？我說見不到郭國基，大家不肯離開。這時臺大訓導長傅啟學先生也趕來了，他一上台，就對我們說：各位同學，一切由我負責去找郭國基，然後給大家一個明確的交代。經傅訓導長這麼一說，於是大家才心平氣和，離開了省議會。
在回校的路上，有些同學向我建議，要我向校方提出，把傅校長的骨灰安葬在臺大校園內。那時，正好代理校長職務的沈剛伯先生也在回校的行列，距我不遠，我於是打鐵趁熱，就走過去向沈院長說明學生們的要求。沒想到沈院長毫不考慮，一口就答應了。我們回到學校上課不久，校方果然成立了一個傅故校長安葬委員會，其中的委員，除了代行校長職務的沈剛伯先生外，另有臺大總務長黃仲圖先生，他是我的日文老師；臺大圖書館館長蘇薌雨先生，他是我的心理學老師；另外一個，可能是代表中央研究院的董作賓先生，他是我的甲骨文老師。最後一個委員才是我，是代表臺大全體學生的。於是我們幾個人，分別乘著臺大總務處提供的汽車，在臺大到處找適合的墓地。最先去的是農學院後面的一大片農田，但經我們商量的結果，因它距校區太遠，無論學生或外賓參觀、拜謁，都不甚方便；看來看去，只好把校門口的那塊長滿雜樹野草的植物園，打掃乾淨，比較起農學院後面方便得多了。
墓地既經選定了，就由臺大總務處負責整理、修建。在正式安葬傅故校長骨灰的那一天，我們先到傅校長的住宅集合，在臺大總務處的專人安排下，先由傅校長的親侄傅樂成（後來他是臺大歷史系的副教授）把骨灰抱起，然後雙手捧著，走出家門；從溫州街走到新生南路時，就由傅樂成先生把骨灰盒交給我，再由我雙手捧著，一直走到校門口的植物園；到了園中，就由臺大總務處的人來幫忙，把骨灰盒接手過去，然後在大家的哀悼聲中，把骨灰盒很小心地放入由白色大理石雕成的墓中。
【編按．親捧傅校長骨灰安葬共有三人，羅學長為第二人，接近校門附近轉交給第三人攜入傅園，就是40學年度的代聯會主席、政治系的李德進學長。】
當時在場的人很多，都是學界、政界的要人，大家擠來擠去，我已不記得究竟是哪些人，但有一個人站在我旁邊的，就是傅校長在北大的好友羅家倫先生。因為他從駐印度大使回到臺灣後，我曾請他到臺大演講過一次，所以彼此還認識。可是大家都不說話，當時的情緒非常嚴肅，就在大家的護送下，終於把一代哲人安葬在臺大植物園了。後來有人認為只叫植物園，並不能彰顯出紀念傅故校長的意義，於是幾經校務會議得商量，就乾脆改為傅園了。【編按．“傅園”命名是否經過校務會議討論通過，抑或約定俗成，尚待仔細查閱校務會議紀錄。】
自傅校長去世後，校方另外在法學院大禮堂正式舉行了一次盛大追悼會，我以代聯會的名義，請臺大會照像的同學石澂加洗了三千多張傅校長的照片，我親自站在法學院大禮堂的門口，凡來參加追悼的人，每人一張。我想到現在事隔幾十年了，一定還會有人保存著那張傅校長坐在臺大辦公桌上，口銜煙斗的照片。
【編按．不確定是否為本文置頂的傅校長照片】
自傅校長去世後，最高當局，本來請胡適先生主持臺大的，但胡因健康關係不肯就任，於是他就正式推薦，由當時尚在歐洲參加國際大學校長會議的錢思亮先生繼任。錢先生本來是臺大教務長，請他繼任校長一職，再也適合不過了，何況錢先生早在清華大學時，就已經是國際著名的大學者了
【編按．錢思亮1927年考入清華大學，1931年赴美，1934年獲美國伊利諾大學博士學位，同年返國任教於北京大學；故此處或許是筆誤，清大時期的大學生錢思亮，應該還不是國際著名的大學者】。
當錢先生從歐洲回到臺大時，我們代聯會為了表示歡迎這位新校長，於是由我召集，與代聯會的幾個肯負責任的人，如鄭忠亮、徐迺展等，在臺北中山堂舉行了一次盛大的歡迎晚會。既然決定開會歡迎錢校長，總要送一面錦旗，但不知錦旗上應該寫些什麼字。大家要我決定，我當時也想不出適當的字句，於是回到中文系，請教毛子水先生。毛先生想了一夜，到第二天，他告訴我，就用“清靜寧一”四個字吧！於是我們在開歡迎錢校長的大會上，由我代表全校師生，把“清靜寧一”的那面錦旗當著大家的面，在一片歡呼聲中，親自交到了錢校長的手上。
可是“清靜寧一”那四個字，好多人都看不懂，都來問我。因為我上過毛子水先生的史漢（史記漢書），我知道那四個字的意思，就是“蕭規曹隨”。因為漢高祖劉邦的丞相蕭何去世後，繼任者是曹參，他把國家的典章制度一切都按照蕭何時代的法規辦事，絲毫沒有改變。這也就是為了尊重傅校長，希望錢校長也能和傅校長一樣，把臺大治理地井井有條，不斷提高學術地位，揚名國際。
傅故校長的一生，真是多采多姿，說也說不完，我僅僅舉出與臺大有關的幾點，向大家做一個簡單的報告。大家老遠從美國各地坐船來夏威夷觀光，我在這裡也代表在夏威夷的臺大校友，歡迎各位光臨，同時也預祝大家旅途愉快。
2012年8月19日
在夏威夷馬武夷(Maui)島船上
為全美臺灣大學校友會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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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上有一個人部落格園地 “JULIET’S BLOG: Dreaming On a Distant Shore” (http://juliettierney.wordpress.com/) 在分類history或people類目裡，有一篇2011.10.13.貼文的羅錦堂學長的訪談，可以讀到許多羅學長與傅校長間有趣的臺大生活的回憶，敬請大家前往閱讀：「記國家文學博士學位第一人羅錦堂 和他眼中的于右任、胡適、傅斯年」。
【校史館／張安明／首次發表於2013.3】
三月廿六日是傅斯年校長117歲的冥誕（1896.3.26.生；民前16年），校史館分享一篇早期校友、39學年度代聯會主席羅錦堂學長（中文系）於去年(民國101、西元2012年)夏天在一個校友聚會的場合，羅學長個人對傅斯年校長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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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校友，大家好！
各位遠從美國各地乘船來到夏威夷，要我來講傅故校長斯年時代的臺灣大學。這個題目，範圍太大，牽涉很廣，我只能就我知道的一些向大家報告。
我們大家都離開母校好多年了，但在這許多年中，臺灣大學雖然改換了好幾位校長，但使我們永遠懷念不忘的，就是老校長傅斯年先生。臺灣大學之所以有今天這樣的成就，無論國內國外，完全歸功於傅斯年校長的策劃。他在民國38年(1949年)10月1日所發表的『臺灣大學與學術研究』，就是他所努力辦學的目標。記得在臺灣大學第四次的校慶紀念大會上，我以全校學生代表會聯合主席的身分，代表全校同學致詞時，當時面對著傅校長，說明他在臺大的卓越貢獻。
一：是對男女學生宿舍及上課教室的修建
二：是對教授的聘請，以他個人在學術上的地位，曾先後從中央研究院、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以及其他有名的大學，網羅了許多著名的學者及教授。
三：是新生入學考試制度的建立
這三點，不只我一人這樣說，就是任何人也會這樣說，因為它是有目共睹，擺在面前的事實，是誰也不能否認的。
【編按．據臺大校刊記載，羅錦堂學長擔任代聯會主席是39學年度，而第四次校慶為38學年度上學期，故此段回憶須再向羅學長確認。】
接著是傅校長致詞，他在訓詞中提出下面八個字：敦品力學 愛國愛人
並加以詳細地解說，後來這八個字無形中就成為臺灣大學的校訓了。
傅故校長，是山東聊城人；生來天資聰穎，從小就有神童的美譽，所以胡適先生曾說：傅斯年是一個最稀有的天才。記得臺大中文系教授伍俶先生，在給我們上文心雕龍的課時說：當他進北大讀書時，與傅校長是前後同學，那時他們經常看到傅校長，總是手上捧著一大堆中英文的書，在校園內走來走去，大家都說他是山東人中，孔子以後的第一人。這雖是誇讚的話，但也可以證明，他在學生時代，就已經是出類拔萃的人了。
後來他在北京大學中文系畢業，考取了山東省的公費留學，在英國倫敦大學三年，後又轉入德國柏林大學四年；一直到民國15年10月，他才結束了留歐七年的學生生活，束裝回國。那時朱家驊先生主持的廣州中山大學，就請他擔任文學院院長，開始創設了語言歷史研究所，為中山大學在學術的發展上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後來，他又在中央研究院院長蔡元培先生的邀請下，進了中央研究院，擔任歷史語言研究所的所長，他在所中網羅了許多文史方面的第一流人才，使這個研究所頓然蜚聲國際，為國增光，成為國內最高的學術研究機構。尤其是在河南安陽殷墟之發掘，先後在董作賓、李濟兩位先生的主持下，發現了大量的殷代銅器及甲骨文，使得中國的信史向前推進了幾百年，甚至千年。
除了中央研究院外，他還在北京大學任教，講授中國古代文學史等。記得，北大校長蔣夢麟曾說：我當北大校長時，就是靠胡適之和傅斯年兩位協助，凡北大的事無論大小，我都就商於他們兩位。他們兩位替北大請到了好多位國內著名的教授。這完全是實情，例如大家所熟知的錢穆先生，就是在傅斯年先生的推薦下，請到北大教授歷史的；因而錢先生才有機會寫成了他那部著名的重要參考書。
當中日戰爭期間，日本人占領了北京，當時的國民政府把北京著名的大學（北大、清華、南開）合併為西南聯大，遷移至大後方，也是出於傅斯年先生的主張。後來在美國任教而得諾貝爾獎的楊振寧和李政道，就是在西南聯大培養出來的傑出人才。
抗戰勝利後，當時的總統蔣中正有意請傅先生主持北大，但他不肯就任，就力薦胡適先生。可是那時胡先生尚在美國，他便同意在胡先生回國前，北大校長就由他代理。由此可見，傅斯年先生，他是一個務實而肯做事的人，並非爭名奪利之徒。
民國38年(1949)1月20日，傅斯年先生正式就任為國立臺灣大學校長；到民國39年(1950)12月20日，因出席臺灣省議會的質詢，在省議員郭國基的質詢下，由於高血壓而暈倒，雖經急救，但仍回天乏術，終於與世長辭了。
當時一般的傳言，都說傅校長是因郭國基質詢時出言不遜而氣死的，因此臺大學生群起響應，要到省議會捉拿郭國基。因為那時，我是代聯會主席，因此大家要我領隊，我當時就與訓導處課外活動組主任高偉時先生商量，在臺大福利社買了一條白布，請訓導處的人寫了“痛失良師＂四個大字，由同學們共同打著，浩浩蕩蕩，進軍去省議會。
到了省議會，省議會的議長不在，省議員郭國基早就從後門溜走了。但臺大同學們仍不肯離去。當時省教育廳廳長陳雪屏先生勸學生回校，學生不肯；那時，臺大代行校長職務的文學院院長沈剛伯先生也趕來勸學生們不要鬧事，趕快回校上課，可是學生們找不到郭國基，仍然堅持大罵，一時場面混亂，可能失控，沈剛伯先生就問我，你們究竟要怎樣？我說見不到郭國基，大家不肯離開。這時臺大訓導長傅啟學先生也趕來了，他一上台，就對我們說：各位同學，一切由我負責去找郭國基，然後給大家一個明確的交代。經傅訓導長這麼一說，於是大家才心平氣和，離開了省議會。
在回校的路上，有些同學向我建議，要我向校方提出，把傅校長的骨灰安葬在臺大校園內。那時，正好代理校長職務的沈剛伯先生也在回校的行列，距我不遠，我於是打鐵趁熱，就走過去向沈院長說明學生們的要求。沒想到沈院長毫不考慮，一口就答應了。我們回到學校上課不久，校方果然成立了一個傅故校長安葬委員會，其中的委員，除了代行校長職務的沈剛伯先生外，另有臺大總務長黃仲圖先生，他是我的日文老師；臺大圖書館館長蘇薌雨先生，他是我的心理學老師；另外一個，可能是代表中央研究院的董作賓先生，他是我的甲骨文老師。最後一個委員才是我，是代表臺大全體學生的。於是我們幾個人，分別乘著臺大總務處提供的汽車，在臺大到處找適合的墓地。最先去的是農學院後面的一大片農田，但經我們商量的結果，因它距校區太遠，無論學生或外賓參觀、拜謁，都不甚方便；看來看去，只好把校門口的那塊長滿雜樹野草的植物園，打掃乾淨，比較起農學院後面方便得多了。
墓地既經選定了，就由臺大總務處負責整理、修建。在正式安葬傅故校長骨灰的那一天，我們先到傅校長的住宅集合，在臺大總務處的專人安排下，先由傅校長的親侄傅樂成（後來他是臺大歷史系的副教授）把骨灰抱起，然後雙手捧著，走出家門；從溫州街走到新生南路時，就由傅樂成先生把骨灰盒交給我，再由我雙手捧著，一直走到校門口的植物園；到了園中，就由臺大總務處的人來幫忙，把骨灰盒接手過去，然後在大家的哀悼聲中，把骨灰盒很小心地放入由白色大理石雕成的墓中。
【編按．親捧傅校長骨灰安葬共有三人，羅學長為第二人，接近校門附近轉交給第三人攜入傅園，就是40學年度的代聯會主席、政治系的李德進學長。】
當時在場的人很多，都是學界、政界的要人，大家擠來擠去，我已不記得究竟是哪些人，但有一個人站在我旁邊的，就是傅校長在北大的好友羅家倫先生。因為他從駐印度大使回到臺灣後，我曾請他到臺大演講過一次，所以彼此還認識。可是大家都不說話，當時的情緒非常嚴肅，就在大家的護送下，終於把一代哲人安葬在臺大植物園了。後來有人認為只叫植物園，並不能彰顯出紀念傅故校長的意義，於是幾經校務會議得商量，就乾脆改為傅園了。【編按．“傅園”命名是否經過校務會議討論通過，抑或約定俗成，尚待仔細查閱校務會議紀錄。】
自傅校長去世後，校方另外在法學院大禮堂正式舉行了一次盛大追悼會，我以代聯會的名義，請臺大會照像的同學石澂加洗了三千多張傅校長的照片，我親自站在法學院大禮堂的門口，凡來參加追悼的人，每人一張。我想到現在事隔幾十年了，一定還會有人保存著那張傅校長坐在臺大辦公桌上，口銜煙斗的照片。
【編按．不確定是否為本文置頂的傅校長照片】
自傅校長去世後，最高當局，本來請胡適先生主持臺大的，但胡因健康關係不肯就任，於是他就正式推薦，由當時尚在歐洲參加國際大學校長會議的錢思亮先生繼任。錢先生本來是臺大教務長，請他繼任校長一職，再也適合不過了，何況錢先生早在清華大學時，就已經是國際著名的大學者了
【編按．錢思亮1927年考入清華大學，1931年赴美，1934年獲美國伊利諾大學博士學位，同年返國任教於北京大學；故此處或許是筆誤，清大時期的大學生錢思亮，應該還不是國際著名的大學者】。
當錢先生從歐洲回到臺大時，我們代聯會為了表示歡迎這位新校長，於是由我召集，與代聯會的幾個肯負責任的人，如鄭忠亮、徐迺展等，在臺北中山堂舉行了一次盛大的歡迎晚會。既然決定開會歡迎錢校長，總要送一面錦旗，但不知錦旗上應該寫些什麼字。大家要我決定，我當時也想不出適當的字句，於是回到中文系，請教毛子水先生。毛先生想了一夜，到第二天，他告訴我，就用“清靜寧一”四個字吧！於是我們在開歡迎錢校長的大會上，由我代表全校師生，把“清靜寧一”的那面錦旗當著大家的面，在一片歡呼聲中，親自交到了錢校長的手上。
可是“清靜寧一”那四個字，好多人都看不懂，都來問我。因為我上過毛子水先生的史漢（史記漢書），我知道那四個字的意思，就是“蕭規曹隨”。因為漢高祖劉邦的丞相蕭何去世後，繼任者是曹參，他把國家的典章制度一切都按照蕭何時代的法規辦事，絲毫沒有改變。這也就是為了尊重傅校長，希望錢校長也能和傅校長一樣，把臺大治理地井井有條，不斷提高學術地位，揚名國際。
傅故校長的一生，真是多采多姿，說也說不完，我僅僅舉出與臺大有關的幾點，向大家做一個簡單的報告。大家老遠從美國各地坐船來夏威夷觀光，我在這裡也代表在夏威夷的臺大校友，歡迎各位光臨，同時也預祝大家旅途愉快。
2012年8月19日
在夏威夷馬武夷(Maui)島船上
為全美臺灣大學校友會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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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上有一個人部落格園地 “JULIET’S BLOG: Dreaming On a Distant Shore” (http://juliettierney.wordpress.com/) 在分類history或people類目裡，有一篇2011.10.13.貼文的羅錦堂學長的訪談，可以讀到許多羅學長與傅校長間有趣的臺大生活的回憶，敬請大家前往閱讀：「記國家文學博士學位第一人羅錦堂 和他眼中的于右任、胡適、傅斯年」。
【校史館／張安明／首次發表於2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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